
内容提要:叙利亚最近爆发的内战危机已演变为能源大国的争斗舞台,这个石油产量微乎其微的国家,因其独特的地缘特征,造成了全球石油市场的大波动。
叙利亚的内战危机显然让美国总统奥巴马坐不住了,在一次和与众议院发言人约翰·博纳的电话讨论中,他激动地一脚踩在了桌子上。而在地球的另一端,俄罗斯总统普京则亲自撰文警告美国:“根据现有的国际法,只有在出于自卫或得到安理会授权的情况下,才能使用武力。根据联合国宪章,其他任何情况都是无法接受的,而且还会构成侵略。”
大国之间的剑拔弩张,让叙利亚成为世界关注的焦点。幸运的是截至9月,随着叙利亚政府申请加入《禁止化武公约》,局势出现了短暂的缓和,就连最为激进的美国也暂时偃旗息鼓。
但短短的一个月内,全球能源领域已经受到了极大震动。
叙利亚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能源大国。作为世界最古老的文明发源地之一,这片土地曾经经历过腓尼基、赫梯、米坦尼王国、亚述、古巴比伦、古埃及、波斯帝国、马其顿帝国、塞琉古帝国等等,见证了历史上无数王朝的鼎盛与衰败。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叙利亚都是罗马帝国疆域的一部分。它既是基督教的发祥地,又是伊斯兰教的传播中心之一,在经历了法蒂玛王朝、阿尤布王朝、马木留克王朝、奥斯曼帝国和法国的统治之后,直到1944年才正式宣布独立。
然而叙利亚独立之后依然战乱不断。终年不绝的战火让叙利亚的每一粒砂石都看起来饱经沧桑。2013年8月22日,叙利亚又添新伤:叙利亚首都大马士革发生沙林毒气攻击,平民死亡人数超过1300人,这一事件将全世界的目光再次聚焦到叙利亚。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这次战乱产生了蝴蝶效应,造成了全球油价的大幅上涨。小小国家能搅动全球的能源市场,究其原因,要从叙利亚的地缘处境说起。
内战之罪
上个世纪40年代,美国地缘政治学家尼古拉斯·斯皮克曼基于英国学者麦金德首创的“心脏地带”理论,提出了与之对应的“边缘地带”学说。他认为,控制了边缘地带就等于控制了欧亚大陆,控制了欧亚大陆就等于控制了世界的命运。而中东地区,正是斯皮克曼口中最重要的“边缘地带”之一。叙利亚地处地中海东岸,北方与土耳其接壤,东面同伊拉克交界,南方与约旦毗连,西南同黎巴嫩和以色列为邻。在这“边缘地带”的明争暗斗中,叙利亚无疑站在了地缘政治的风暴之眼里。
事实上,叙利亚自从独立以后,仍然没有逃脱政权更迭的权力游戏。自2011年起,受到“阿拉伯之春”运动的影响,以巴沙尔·阿萨德为首的政府与反对派更是频繁冲突,人民饱受内乱之苦。8月的恶性事件更是将无止境的内战上升到国际事务。尽管中俄等国家都反对对叙利亚诉诸武力,但是美国政府的态度却异常强硬,“世界警察”极有可能出兵叙利亚。
叙利亚的前景令人担忧。人们担忧的不仅仅是这一个国家的罪与罚,更是叙利亚危机对中东地区乃至整个世界的影响。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军事问题,它很有可能成为席卷全球能源的风暴。
2013年8月28日,伦敦布伦特原油价格用飙升至6个月以来的最高点——上涨1.97%至116.65美元/桶——来回应叙利亚危机对能源的影响力。法国兴业银行分析师迈克尔·维特纳认为,如果叙利亚危机得不到妥善解决,那么布伦特原油价格很可能达到每桶150美元。
石油枯竭之地
在中东这片富饶的土地上,石油和天然气的储量尤为可观。叙利亚虽然也拥有这两种驱动现代社会的能源,但不像沙特和伊朗那样得到上天更多的厚爱。
叙利亚天然气资源已探明的总储量为2840亿立方米,这个总储量甚至还达不到美国天然气年产量的一半。其每日生产的2200万立方米天然气无法满足国内的需求,因此,叙利亚每日还需从埃及进口250万立方米的天然气。而其石油资源的储量同样算不上富裕,已探明的总储量约有24亿桶。1995年,其石油产量达到每日60万桶的最高峰值,之后逐年递减,2007年日产42.5万桶,出口20万桶。自从2011年冲突开始以来,该国的产油量从每天35万桶下降到不到10万桶,相对于全球9200万桶的石油日产量来说,这只是杯水车薪。2013年,叙利亚已经从石油出口国变成进口国。如果之后一直未能勘探出新油田,那么到2028年,叙利亚将有可能面临石油枯竭的危险。
这样看来,叙利亚本不应该对世界石油市场产生什么大影响,其内战为何会造成石油价格的飞速飙升,成为世界性能源的一个隐患呢?
这是因为叙利亚的地理位置至关重要,在石油运输过程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地缘的蝴蝶效应
叙利亚所处的地理位置靠近许多世界原油运输管道和海上航线。叙利亚东部毗邻伊拉克北部地区基尔库克,该处为伊拉克的石油重镇。其西南面是苏伊士运河,这是连接红海和地中海的要道,苏伊士运河每日运输约80万桶原油及140万桶石油。位于埃及的石油运输管道“苏伊士-地中海”输油管道是另一个可能受到叙利亚局势威胁的石油通道。“苏伊士-地中海”输油管道将石油从波斯湾地区输送到地中海,每日运输约170万桶原油。这两条战略性通道如果出现石油运输中断,必将对世界造成重大影响。
而位于叙利亚北部的土耳其,则是另外几条重要输油管道的源头所在地。土耳其杰伊汉港为“巴库-第比利斯-杰伊汉”输油管道和“基尔库克-杰伊汉”输油管道的终点。“巴库-第比利斯-杰伊汉”输油管道管道每日至多输送阿塞拜疆原油120万桶,“基尔库克-杰伊汉”输油管道每日至多输送伊拉克原油165万桶。后者位于伊拉克境内的部分过去曾经频繁遭袭击,经常导致生产中断并造成油价上涨。
另一个因素是,内乱影响的范围并不限于本土之内。战争造成的流离失所,往往会波及到周边国家。跟据《世界卫生组织简报》的最新数据显示,在叙利亚2200万人口中,三分之一被迫成为难民。其中,500万人困在国内,超过200万人逃往境外,在约旦、埃及、黎巴嫩、伊拉克与土耳其等国寻求避难场所。仅约旦就已经有50万叙利亚难民,还在以每天1500到3000人的速率增加。预计到今年年底,约旦将有超过120万的叙利亚难民。这些周边国家,有的是重要的产油国,有的则是石油和天然气出口路径上关键的运输中转站。战争尚未真正打起,原油市场供给未发生实质性中断,但投资者对叙利亚近期将开战的预期强烈,担忧西方对该国的干预可能对伊拉克等产油国的石油供应产生潜在影响。
叙利亚的内战不仅是政治斗争,也涉及到了逊尼派和什叶派的宗教冲突。作为阿拉伯国家的一分子,逊尼派和什叶派的矛盾并非叙利亚独有,西方一旦向叙利亚开战,两派纷争很有可能蔓延到其他国家,首当其冲的就是伊拉克。如果逊尼派对伊拉克输油管道的破坏由北部基尔库克地区扩散至南部巴士拉港口,伊拉克原油出口量就会严重下滑,日产量有可能减少50万至200万桶,世界原油供给受到实质性损害,从而对世界油价造成巨大的冲击。
叙利亚的打击还可能会冲击整个地区,对其他国家的溢出效应增加,战争将在整个阿拉伯半岛及北非国家中引起连锁反应。如果伊朗、埃及、沙特等国家牵连进来,还可能导致其他地区规模更大的石油供应中断。这会使得原油供给量进一步下滑,原油价格进入快速上涨通道。
对前途未卜的叙利亚,乃至这个世界而言,和平稳定也许才是最重要最稀缺的“能源”。
(选自《新能源经贸观察》10月刊)